曲九 〈黑色瀏海〉
「我說，你們到底是誰...........啊！」隨著最後聲調的提高，克洛斯也同時用力綁緊手上剛從垃圾堆翻來的粗麻繩。
沙。
兩手臂夾得更緊。
「哇！！」
褐髮男子的慘叫聲。
傳入旅館後門的小巷子內，響亮無比。
「叫聲挺嘹喨的。」
雷歐走向被克洛斯綁在地上的男子，蹲了下來，拍了一下對方的頭。
「這麼快就醒了........好像打的太淺。」
男子幾乎攤在地上，頂著發青的臉孔，方才加諸身上的巨大勁道仍拖累著疼痛的身軀。
卻依舊悶不吭聲。
「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好............很好。」
用手撐住膝蓋，說著毫無意義的字詞，微低著頭，雷歐站起來。
銀灰雪亮的月光之下，無人看見黑色瀏海內的恐怖。
「你們常遇見這種狀況嗎？」
克莉芙，抓著身上的長袍，平靜地問。
寒意。
不安的氣氛。
「...........我不諱言；是的。」
拍拍手中的繩屑，順便瞟了一眼倒在褐髮男子身下的狼人，還是不醒人事。
雙手插在大衣口袋，慢慢走向巷子口。
透進微弱的街光。
倒映著克洛斯灰矇黯淡的剪影。
「這是冒險家們的風險。」
乾澀的喉音，回應克莉芙的疑問。
「而且無法避免。」
單手撐在巷內的牆上，雷歐握著拳頭，輕輕地靠著老舊斑駁的石磚。
「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」
克莉芙思考出神。
〈........風險嗎.............我或許也是如此。〉
站在巷口，克洛斯注意到巷子旁旅館前聚集了一些圍觀者，對著上方二樓的空洞談論著。
〈這些人........剛下樓時怎麼沒看見？〉
「把這兩個傢伙先打發掉。」
頂著潮濕的夜風，克洛斯說道。
「帶到市中心的城市自治隊怎麼樣？這兩個大概是地痞流氓之輩。」
「應該沒有用。」
雷歐否決了提議。
「？」
轉過身來。
「你撞見這兩個時所聽到的警告。」
左手指著牆角。
「他們找到這裡的效率。」
「旅館老闆的反應。」
..............其反應之快速、寧人，與不自然。
剛才一陣混亂之後，第一個跑進門的就是旅館主人。
『你們走；我不找你們麻煩，所以也請不要拖累這裡。』
『我會當你們從未來過。』
丟下這些話後，面有懼色地看了眼撞入對房的褐髮男子，之後匆匆跑下樓。
而當克洛斯把褐髮男子抬起下樓，出大門到旅館前摔成「一坨」的狼人處時；
看不見任何人影。
連櫃檯也一樣。
還是沒有人敢開門？
啵。
槌著石牆。
「以及仍未見到執法人員的出現。」
..........的確，圍觀人群之中，似乎沒有一個是來管事的。
呼..............。
黑色掌心捂著嘴唇，吐出沉重。
「.......令人懷疑，不是？」
「不用懷疑，根本是安排。」
碰！
更大的槌擊聲。
「.........或許不是安排，而是眾人的默許與懼怕。」
黑豹獸人•克洛斯的直覺。
「來自於一個固定的支配勢力。」
「..............看來我惹到麻煩了。」
仰著頭，克莉芙微弱地說著。
「妳不用擔心。」
靠著牆壁的手腕垂放。
「這案子我們接了；克洛斯，準備一下。」
克洛斯岔氣笑了出來，吐著舌頭。
「..............真令人訝異。」
「跟你這隻貓學的。」
對克洛斯隨便揮了手，轉向克莉芙。
「這似乎不是您一個人的事了，克莉芙。」
.................但雷歐卻未說出應有的原因。
「那好..........克莉芙，從現在開始，我們就是妳的私人保鑣。」
繞回來，克洛斯慢慢調著大衣衣領。
「妳的『人身安全』我們包了。」
「用那什麼鬼修辭。」
「呵呵；我說的是真的，雷歐。」
走近。
右手放在胸前。
「直到妳的工作完成之時，咱們倆絕對隨時都會待在周圍，沒有任何人能動妳。」
「不過，若有必要，妳也可以要求我們護送妳出境。」
雷歐補充。
「免費售後服務。」
...............無聊笑話。
「很難笑。」
雷歐搖著頭。
「謝謝。」
兩個字，道盡吟遊詩人的感激。
多了幾分信心，克莉芙說道。
「那麼委託費是？我隨時可以..........」
「等等。」
克洛斯稍微打斷。
「現在情形仍是未知數，一切解決後再談。」
「但是雷歐兄說，你們的盤纏不太多。」
克莉芙把手擺在腰旁的小錢袋。
「而我身上帶的不算少，絕對足夠.............」
克洛斯跨出一步，輕輕壓住錢袋上的手。
「那是目前妳的『旅行資金』，不是『委託費』；不是事先準備的，我們不應該用。」
在兩人提出疑問之前，克洛斯揮揮手指。
「我找個人來『週轉』一下。」
「『週轉』？誰呀？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！老天。」
雷歐把臉埋入右手掌。
「不要找那凱子。」
「沒•有•關•係•啦......，反正我們認識的就屬老龔他最闊，而這也不是第一次了。」
「他也最小氣。」
雷歐笑了笑。
「.........你們說的是？」
克莉芙問道。
「沒有，只是一個可能是全世界最「摳」的人罷了，妳不會想認識這位仁兄的。」
雷歐調侃道。
「嘿，老龔的情報網也是一流的，對吧？」
「哼，原來這就是你的目的。」
兩人的對話，讓克莉芙聯想到。
「你們想藉由.......外頭的情報網來打聽這裡的情形，不會太本末倒置嗎？」
「那是一般情況。」
克洛斯漫步穿過兩人，移向幾乎被遺忘的「另兩人」。
「但現在談論的是『老龔』的情報網；以後再跟妳說說這個暴發戶。」
「他以金錢與權力來築成的情報網，是『無孔不入』的完美註解。」
「被他調查，恐怕連床底下的私房錢零頭都將成為公開的秘密。」
看著默默瞪著三人的褐髮男子。
蹲下。
「況且這位仁兄似乎也沒有開口的打算，那我只好用這一種方法。」
...............雷歐也有一種方式，絕對不同的方式。
而他正在考慮中。
「他們我來處理，你先帶克莉芙到較安全的地方。」
雷歐看著巷口外，人群似乎依舊。
克洛斯彈跳了起來，蓄勢待發。
「好！在那兒？」
「你白痴啊？！耳朵過來！」
隔牆有耳。
「喔。」
往雷歐湊去。
「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」
耳語。
「........不錯的提案。」
「那是因為你不用腦袋。」
底定。
「克莉芙，我們走吧！等一下告訴妳答案。」
轉身，克洛斯喊道。
「那雷歐兄？」
雷歐左手插著腰。
「.........這兩個還是需要帶到自治隊，也說不定能打聽點情報。」
私人藉口。
「你們先去，我隨後到。」
「？雷歐？你沒有說要帶他們到自治隊........」
克洛斯質疑著，剛才的耳語似乎沒有這個內容。
「這不是你的工作，而且你想帶這兩個拖油瓶跑來跑去嗎？」
克洛斯猶豫了一下。
「.................小心一點。」
還是信任雷歐的決定。
雷歐斜點了頭。
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.
望著兩人離開巷口，雷歐慢慢調緊拳套。
〈你做不到，你也絕不會允許。〉
〈那麼我來做吧！克洛斯。〉
「自治隊在這裡是毫無勢力的。」
終於開口，褐髮男子諷刺高昂的態度。
吱.......。
握緊的拳套。
「我有『對你說』要帶你到自治隊嗎？」
「什.............」
眼前一黑。
砰！！
乓啷！！
摔在後方垃圾堆的身軀，滑落地上。
發抖著。
步步走來。
「你一開始就昏倒或許會比較好，跟旁邊你帶來的那條狗一樣。」
這已經是另外一個人的語氣。
男子滿臉鮮血，鼻樑骨被踢碎的他只能微微地哀嚎著。
「還有。」
雷歐手掌把住男子的後頸，在背脊的四周用力一按。
哀嚎聲消失了。
「你若還想說話、過下半輩子，回答我的問題是唯一的方法。」
砢........喀............啪！
揉著對方斷掉的鎖骨。
「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！」
換來的是死命的掙扎、身體與麻繩之間的摩擦聲。
又一次，抓住後頸，按住同樣的穴道。
「我現在只讓你小聲說話；...........你已經沒法子大叫了。」
黑色瀏海內的恐怖，終於爆發。
「來。」
「告訴我想要的吧。」
來自「雷歐」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