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子屠龍


「劉御醫,有勞您了。」魏東亭對劉伯懷道。「請。」

劉伯懷點了點頭,便緩緩的走近榻邊。為醫者,最基本的乃是望聞問切。望與聞,乃四者首項,這是千百年不變的道理。他見這名女子面赤如血,吐納出多入少,又飄虛短淺。劉伯懷見她病的嚴重,便轉身問:「此病狀已多久了?」

「不瞞先生,影姑娘病了多久在下並不清楚,」魏東亭解釋。「但在下知曉,影姑娘乃是中了金針。」

劉伯懷點了點頭,心中不禁狐疑一名來歷不名的女子,怎會與皇上牽扯上了關係?但是他聰明的了解什麼時候該裝糊塗。劉伯懷伸出右手切脈。「…人迎、腹中、神風三穴阻塞,其餘脈像不平穩不鼓動,隱以傷肝,上下左右的脈乎急乎大,肺肝兩絡脈止絕。這…」

「先生請指教。」

劉伯懷嘆了口氣。「太倉公傳有此一例…此乃熱氣擠進陽明胃經,盛熱於身。」

胡公公望著窗外剛下的新雪,放低鴨子嗓道:「這大寒天的,哪裡來的盛熱之氣?」

「在下琢磨,是體內金針所為。」劉伯懷自箱中取出磁石。「早年聖上曾賜太醫院眾磁石,以利針灸之便。所以借磁石之力,取出金針並不難。」劉伯懷將磁石對準影雙兒頸項之間。「姑娘將上三穴給封了,在下估計金針將被困於肩頸之際…」話聲未盡,劉伯懷便將長二吋半有餘的金針吸在磁石之上取出。

影雙兒眼皮抖動了一下。

魏東亭透著燭光瞧去,見金針在磁石上,隱隱的泛著紅光,但是卻不透著絲毫血氣。魏東亭自小,便在大內遊走,個種千奇百怪的殺人利刃他都見過,卻也沒見過如此滴血不沾,劃空無聲的暗器。他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冷顫。但那股恐懼倒不是因為眼前這根金針,而是一想及江南一帶似已成別府洞天,與朝廷毫不相干的念頭,便叫他背上冷汗直冒。

胡公公湊上前去試圖要將金針拔下。「唉呦喂──」胡公公含著手指。「這啥子鬼東西,那麼燙…」隨即轉念一想,不對,方才那麼一下子,不會讓毒滲到自己體內罷?

劉伯懷知道胡公公心思。「公公請放心。此針必要見血方能封喉。」劉伯懷望向依舊虛弱的影雙兒。「魏大人,現在難就難在如何將姑娘體內熱氣逼出了。」

劉伯懷的 一番話將魏東亭的思緒拉回,他望了望影雙兒,建議道:「不能以針灸施療麼?」

劉伯懷搖頭道:「若在少陰脈施灸,將會重傷肝筋。」

他們三人正不之所措時,影雙兒的眼皮又又動了動。低低的喚著:「我的劍…」

一直離床榻三尺之遙的魏東亭,這時也顧不了什麼男女有別之嫌,三步併兩步走至床頭:「影姑娘…影姑娘?」

只見影雙兒緩緩的睜開雙目,霧濛濛的瞳子找不到定點。「劍…我的“凝寒劍”…」

魏東亭使了個眼色,身邊的兩個丫環便將包著黃布的劍取了來。

「影姑娘,劍在此…」他試圖遞給影雙兒,但影雙兒搖了搖頭。

「我信你…」影雙兒虛弱的道,眼神中充滿了無助。「將劍…打開罷。」

魏東亭不知道影雙兒的用意何在,但是他的好奇心驅使他打開了纏緊黃布的紅繩。剎那間,房間空氣溫度急速下降,魏東亭看見自己的呼吸形成了白霧吞吐著,溫暖的爐火似乎絲毫補不起任何作用的顫抖著。他們三人對看了一眼,卻沒人支聲。魏東亭將黃布展開,看見一把白的近乎透明的玉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