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話

晚上,醫院。

前幾天,洛齊瞞著端木修,偷偷地替世平帶了一點閒書來,因為端木修不讓他連晚上也待在醫院裡,這些書是他特別找來要給世平解悶的。

說是解悶,倒不如說是怕世平胡思亂想,給他轉移注意力用的。
儘管自世平甦醒以來,精神比之前要安定了許多,但洛齊畢竟是心細,也冒不起讓世平再次出事的風險。

雖說答應了世平要幫他問慕容寒的事,但若不是世平已斷不了對慕容寒的思念,洛齊是寧願讓世平斷了這念頭,也要護他周全的啊。

誰捨得讓已經失去了那麼多的世平,再承受失戀的痛?
就算世平自己心甘情願,端木家的人也絕不同意的。
 

只是,洛齊也很清楚,為時已晚。
 

向世平道過晚安,洛齊步出病房,走進一片黑暗之中。
走著走著,瞧見前面有個人影擋著,洛齊停了腳步。

那人影是他所熟悉的,但此刻他卻不敢認。

「洛,好久不見。這陣子在忙些什麼?」
立在黑暗中的不是別人,正是洛齊想去拜訪的慕容寒。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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慕容家。

慕容寒才出門,慕容冷雲便跑到二樓去找洛茵了。

「小茵!我跟妳說,世平住院了!不過應該沒什麼大礙。」
慕容冷雲喘著氣,大聲嚷嚷著。

「世平?怎麼會....寒呢?」
洛茵愣了一下,隨即恢復鎮定地問道。
要是都到這節骨眼上了,慕容寒還是不願釐清自己的心情,
那可就枉費她一番苦心地對他說那長篇大論了!

「他已經去醫院啦。」
說到這,慕容冷雲不禁高興了起來。
雖然說她已經不想再管這件事了,但兄長終於開竅了也是件值得開心的事。

「這樣啊....」

「妳們在說什麼啊,寒呢?」
洛茵和慕容冷雲正講著,慕容巧倏地出現在房門口。
雖然她已被慕容寒和洛茵聯手的假象蒙蔽,但直覺依然敏銳。

「寒他出去散步了。」
慕容冷雲不加思索地回答,答得順口卻還是引起慕容巧的疑慮。

「出去散步?他怎麼捨得放小茵一個人在家?」
慕容巧看了看慕容冷雲,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洛茵,皺起了眉頭。

前幾天她來的時候,慕容寒和洛茵都好得跟什麼似的,今天不過是她第一次突然想來探望他們,看到的卻是....

真教她不得不懷疑。

「我們吵架了。」
洛茵臉上仍是一貫的漠然,口氣也淡得像在講別人的事。
她知道這一定要瞞過慕容巧,不然誰也沒辦法擁有幸福的。
尤其是慕容寒和世平啊─

「吵架?怎麼啦?」
慕容巧暫時把疑問壓回心底,將注意力移到洛茵說的事情上。
慕容寒的固執她是知道的,但『吵架』這件事的可信度有多高呢?

「.....寒不讓我回娘家。」
洛茵的眼神淡淡地掃過慕容冷雲,又隨即轉開。
看起來這個理由好像是誇張了一點?她想。

而慕容冷雲,
正目瞪口呆地看著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洛茵。

「妳是說寒不讓妳回端木家?」
慕容巧心思轉了轉,認定了是慕容寒想避免舊愛新歡見面的尷尬。
如此看來,似乎慕容寒還對端木家那孩子餘情未了,而洛茵並不知情?

她決定在今天把所有事情跟洛茵挑明了。

「嗯。」

「小茵,妳也是端木家的人....妳知道『端木平』吧?」

「知道啊,平怎麼了嗎?」

「事情是這樣的....」

慕容巧把所有事情跟洛茵說了一遍,期盼在她臉上看到和自己一樣的不屑。
但她卻徹底的失望了,洛茵臉上不但沒有她想看到的鄙夷,反而十分的平靜。

「巧姨,妳到現在還無法接受,禾叔愛上男人的事實吧。」
洛茵輕輕的一句話,卻確實地擊中了慕容巧心中的痛處。
慕容巧睜大了眼看著洛茵,彷彿洛茵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。

她完全無法理解,
為什麼洛茵聽到了慕容寒和世平相愛的事實還無動於衷?

「不是禾愛上他的,是寧勻凡自己勾引禾的!」
慕容巧試圖再撼動洛茵的想法,但洛茵只是搖了搖頭。

「感情這種事如果不是兩情相悅,是不可能永久的。禾叔和凡叔在一起那麼多年,妳不是不知道。如果如妳所說是凡叔勾引禾叔,禾叔為什麼不走?別再自欺欺人了,巧姨。他們都已經過世了,妳還想要挽回什麼?妳遺憾的,不就是禾叔不愛妳麼?」

洛茵平平的語調聽不出激動,慕容巧卻啞口無言。

畢竟多年來她只是不讓自己去想,而不是想不到端木禾真正的想法。
口口聲聲說著恨寧勻凡,其實還是因為自己嫉妒他啊─嫉妒他有端木禾陪在身邊、嫉妒他擁有端木禾的愛,而她,卻孤單一人。

她不接受端木禾和寧勻凡在一起,早已不是因為不能接受同性相愛,而是無法接受她愛了端木禾那麼多年,卻輸給了後來才出現在他生命裡的寧勻凡。
甚至她會想拆散慕容寒和世平、想逼慕容寒結婚,都是出自她的私心。

因為世平太像寧勻凡,她無法容忍相似的事在她眼前再次重演。

只為了她一時的任性....

「過去的已經過去了,誰也沒辦法再去改變什麼。逝者已矣,妳還不能放過凡叔嗎?巧姨,就算妳再怎麼恨凡叔、再怎麼想報復,世平是無辜的啊。因為妳的想不開,妳毀了自己的幸福;現在,妳連寒的幸福也要一併葬送掉嗎?」

洛茵的話狠狠地敲醒了慕容巧。

如果不是執著於端木禾,當年想與慕容家聯姻的人不是沒有,她怎會孤單至今?
僅僅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,就這樣斷送掉了一生的幸福。
但這決定畢竟是自己下的,就算一路走來走得再痛苦也絕不能悔;可慕容寒呢?

孤單一生的滋味她已經嚐過了,要讓慕容寒也變成像她這樣嗎?慕容寒是大哥親手交給她照顧的,也是慕容家未來的接班人,她能讓慕容寒痛苦嗎?她受得起良心的譴責嗎?

「我....做不到....」
在洛茵和慕容冷雲面前,慕容巧終於崩潰。
想著當初逼慕容寒離開世平,她再也忍不住淚水。
掙開了多年以來自縛的繩索,但代價卻是犧牲了姪兒的愛情自由。
她想做點什麼補償慕容寒,但她還能夠嗎?

洛茵向慕容冷雲點了點頭,示意她照顧慕容巧,便離開了房間。
解決了最麻煩的一關,剩下的就看那兩個當事人怎麼做了。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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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寒....你來這裡做什麼?」
洛齊不清楚慕容寒的意圖,只淡淡地問了一句。
慕容如冰在端木薰監控下絕不可能外漏消息,那慕容寒又怎麼會來?

「洛,你很清楚我來做什麼。他好嗎?」
慕容寒放棄了拐彎抹角的迂迴式問法,直接點出重點。
要是早知道世平其實也是喜歡他的,當初他怎麼也不該放手,還做出什麼結婚的爛決定,惹世平傷心。

「狀況不錯。你是來看他的還是來帶他走的?」
答應了世平的事使得洛齊的語氣有些挑釁,了解慕容寒的人都知道,逼出他真心話最有用的是激將法。

「兩者都有。等他傷好了,我會帶他走的。」
慕容寒唇邊揚起淺淺的微笑,經過這次以後,他終於明白以往保留的態度有多傷人。
心裡有什麼想法,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出來比較好啊....

洛齊也笑了。
「你有相當程度的覺悟了嘛。
小茵拿鐵鎚敲過你的腦袋了嗎?」

慕容寒只是笑著,沒有回答。

「看來你也知道,要過了我這一關才見得到他。」
洛齊看看慕容寒的表情,悠閒地雙手抱胸擋在房門口。
「看你這樣,我是放心多了。不過有件事你該有點心理準備。」

「什麼事?」
慕容寒收起笑容,倏地變了臉色,
該不會是世平的病有什麼後遺症,還是....?

「我答應他問你一個問題,你可要好好思考你的答案。」

「你問吧。」
知道不是世平有危險,慕容寒鬆了口氣。

「你聽好了。他要我問你─『你....愛我嗎?』」
洛齊好笑地看著慕容寒完全僵掉的表情,
「記得,沒想出完整的答案之前不准進去,
他要的可不是只有幾個字的答案唷。」

丟下慕容寒,洛齊帶著輕快的腳步向前走去。
走了幾步之後還不忘回頭補上一句:
「對了,關於他的過去,我就留給他自己講囉。」

雖然是走在漆黑的走廊上,但放下了心中懸念已久的事的洛齊卻覺得,他已經可以看得到,他一直期望著的光明未來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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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之一字,傷人。

看不破,於是心冷....

朋友做成這樣,不要也罷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