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五話

端木家亂成一團。

對於要不要通知慕容寒,同意與反對兩方各自僵持不下。
同意的一方是端木愛淩和洛齊,反對的一方則是端木薰和端木修。

端木愛淩的想法是,不想讓世平再受苦了。
既然他依賴慕容寒就讓慕容寒去看看他,有什麼不好?
世平已經承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,難道她這做堂姊的一點忙也幫不上?

想到探望世平的時候那蒼白的臉,她就忍不住愧疚又心疼。
雖然慕容寒結婚了,但她不認為他會狠心拒絕這樣一件小事!

洛齊想得可是比端木愛淩多得多了。

他知道慕容寒和世平是相愛的,只是彼此都有心理障礙。
慕容寒做不到漠視眾人的輿論;世平也跨不過心中的牆。
只是,他看不過又有一對情人將因為誤會而被拆散,看著死不承認的慕容寒和百般掙扎的世平,就彷彿看到了當年的端木修和自己。

這樣下去會對世平造成怎樣的影響,他很清楚;也許世平會因此絕食什麼的─

連自殺都做了,還有什麼事不會做的?如果世平真的覺得慕容寒不要他了....

可問題就在慕容寒根本就不是不要世平啊─這是讓洛齊最頭痛的一點。
不管怎樣,洛齊堅持應該讓慕容寒再見世平至少一面,絕不讓步。
至於怎麼讓慕容寒開竅,他想,就留給妹妹洛茵去傷腦筋吧。

而反對一方的兩人也有他們的理由。

端木薰以為他了解全部的情況─慕容寒甩了世平,世平憤而自殺。
因此他不願意讓慕容寒再見世平,以為這樣對世平才是最好的。
站在他的立場看是沒錯,但─那不是真的情況。
世平不恨慕容寒,一點也不,甚至仍無法忘情於他。

只是端木薰不知道,還認為自己的堅持可以幫助世平忘記情傷。
真這麼容易忘得了的話,他還會為慕容如冰的事情煩惱嗎?

端木薰果然是個遲鈍的人。

端木修持的是完全意氣用事的理由。
本來脾氣就暴躁的他,在知道堂弟的感情不為慕容寒所接受之後更是生氣了。

結果就是,他像小孩子鬧脾氣似地,整天吵著說既然慕容寒不要世平就算了!
世界上比慕容寒好的人多得是,他執拗地認為世平配得上更好的人。

也是因為端木家的人對世平總覺得有一份虧欠吧,所以端木修和姊姊端木愛淩一樣的偏愛世平。
這次端木修會這麼堅持,也是因為嚥不下這口氣─憑什麼世平要被慕容寒這樣欺負!

端木修不容任何人欺侮世平的決心,連洛齊也動搖不了。
若是以往,洛齊總勸得住沒事就耍脾氣的端木修的。

於是兩邊爭辯不休,在世平昏迷的期間。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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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天後,世平終於醒了過來。

雖然大家都急著想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,世平卻只是搖頭又搖頭,只願意跟洛齊說話。
於是眾人全退到病房外,只留下洛齊和世平兩人。

「齊哥,對不起....」
世平愧疚地輕聲說道,轉開了頭不敢看洛齊。
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放下一切、毫不留戀地走,如今發現自己還是被救活了,卻還是有些許欣喜。

只是,不該讓他們擔心自己的。

「說什麼傻話。」
洛齊握住世平的手,冰涼的觸感讓他有些心驚。
「平,你願意說嗎?」

世平執意遣開眾人的理由,洛齊不可能不了解。
他知道世平一直對過去懷有很深的恐懼及罪惡感,
但因為世平從來不說,所以他也無從開導起。

「齊哥....」
知道洛齊沒有責怪他,世平放心多了。
其實一直以來,端木家的人總是不忍心罵他的,尤其是洛齊對他一向都是那麼寬容。

「說吧。事情都悶在心?,也不好受啊。」
洛齊嘆了口氣,發生在世平身邊的事情太多了,才會造成他彆扭的個性。
習慣了把話埋在心底,就算受了再多委屈也決不會吭一聲。
就連宇誠的事,也是他一問再問、答應絕不說出去之後才知道的。

「我....還能再見寒嗎?」
世平心裡有好多好多話想說,亂得不知要講什麼,直覺地脫口而出。
話才出口,世平馬上摀住自己的嘴,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。
什麼不提偏偏就提慕容寒,自己不是已經決定要忘記了嗎?
為什麼還是忘不掉?懦弱啊....

「我不知道。」
洛齊安靜了一下才幽幽回答。
「平,你知道我是支持你的,但是修那邊比較麻煩。如果你想見寒,修一定會阻止的。他也是為了你好,他不願意你再被寒傷害。」

「我一直以為我可以忘記寒,在我親眼看到了他和茵姊的婚禮之後。但是我畢竟還是做不到....就連只待在他身邊,我可能
也會受不了....我不敢奢望太多,可是我發現我沒有自己想得那麼清高;我想跟寒在一起,可是又覺得我配不上他....」
世平有些哽咽,語氣落寞地說道。

這是他第一次坦白地說出心底的感覺,即使對象是他一直尊敬著的洛齊。

因為宇誠的事,他一直有種自卑感,而自卑的同時又很羨慕洛齊的冷靜理智。
但他畢竟不是洛齊,沒有辦法像他那樣客觀地看每一件事。

「宇誠的事不是你的錯,你不必這樣貶低自己。」
洛齊搖搖頭,心疼地拍著世平的肩膀。
「如果寒真的愛你,就不該把這件事的責任算在你頭上。」

「可是...我真的不知道,他....愛我嗎?」
世平望著洛齊,強忍著的淚水終於還是滑落下來。
他好想知道,慕容寒到底是怎麼看他的,還有....

洛齊默默地抱著世平,不知道能說什麼了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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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對於端木家,慕容家是平靜無波的。

慕容寒聽了洛茵的勸之後,曾打電話到端木家想找世平,但是接電話的端木修一聽到他想找世平,二話不說地馬上就掛了電話。
他知道端木修脾氣火爆,對自己娶了洛茵的事想必無法諒解,也就沒有在意,更想不到世平會出了什麼事情。

而洛茵,名義上已是慕容寒的妻子,
原本想再回洛家住的她因為慕容巧常常來訪,不得不繼續留在慕容家。

慕容冷雲開始就看洛茵不順眼,幾次連絡不到世平之後更是把氣出在洛茵身上。
沒想到吵了幾次之後,竟然發現彼此有許多想法都相似,莫名其妙地成了好友。

慕容如冰仍被留在端木家做客,端木薰持的理由是想讓她陪著世平,但事實上真正理由是不希望讓慕容家的人知道世平住院的事。

於是,慕容寒一直被矇在鼓裡,直到端木愛淩出現。
 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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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木家。

端木修打開燈,意外地看到洛齊一臉冷然地坐在沙發上。

「齊,怎麼不開燈?」
走到洛齊身邊逕自坐下,端木修低聲問道。

「修,你真的覺得不讓平見寒是最好的方法嗎?」
習慣性地倚進端木修懷裡,洛齊淡淡地問。
從小,他跟端木修就很少有意見分岐的時候啊....

「你覺得不好?」
這麼多年交情不是假的,自然了解洛齊想說什麼,認識這麼久,早就被洛齊講話的拐彎抹角給氣慣了。
想當初他也是因為這樣才對洛齊發脾氣,然後....

「平還是愛著寒的,這樣你不覺得殘忍?」
洛齊沉下臉,不太高興地問著端木修。
自己也是這樣走過來的,怎麼不能體諒一下別人的處境?

「可是寒態度不明,這樣下去只會讓平一直受傷而已。」
端木修一臉正經,難得地用認真的語氣說話。
他知道洛齊一定會認為之前他極力的反對是在耍脾氣,但這次─為了堂弟─他真的有去想過。

「寒態度不明是他的事,你想讓平一直見不到寒、只能想念他嗎?」
洛齊咬著嘴唇,平平的語調中有一絲隱隱的憤怒。
自己幾天沒見到端木修都很難受了,何況是那麼依賴慕容寒的世平?

「齊,你要站在寒那一邊?」
端木修不再就方才的問題爭論下去,直接轉移話題。

「....沒錯。」
狠心地轉過頭不看端木修,洛齊有些心虛地說道。
他很清楚,端木修會怎樣的暴跳如雷。

「呵....」
洛齊意外地轉頭看端木修,他不怒反笑?這是什麼情形啊!

「那這樣好了。我不阻止你,你也別攔我。什麼都不說,這樣最公平了。」
端木修不但沒有洛齊意料中的生氣,反而大方地開出了條件。

「嗯....好啊,這可是你說的。」
洛齊皺了皺眉頭,想不出有什麼不對,就答應了端木修。
難道今天有什麼事情讓端木修的心情特別好?

「齊,我就知道你最好了。」
端木修的笑容燦爛得有點詭異,
「有你這句話,我就不用擔心你會把平的事告訴寒了。」

「你──!」
洛齊猛然醒悟,自己被端木修擺了一道。
什麼都不說的話,對端木修來說是沒有什麼差別,但卻限制了自己不能對慕容家的人透露消息。

遵守承諾是他最大的優點,既然答應了就絕不會反悔。
端木修就是看準了他這一點,才會開出那種條件。

對不起了,世平。

洛齊懊悔地望著窗外,無聲地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