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

午後,西莉雅和多琳一起來到花園涼亭中,多琳要求她在那裡演奏。像平時一樣走到涼亭,西莉雅卻因眼前情形而呆住了。

擺在那裡的並不是她用慣的金色小琴,而是以前母親用的銀製人等高的大琴。那琴是那麼舊了,卻在陽光下閃閃發光,像是全新的一樣!

她上前撫摸琴上的精緻的雕刻,冰冰涼涼的,像是久遠的記憶一樣永不改變!

「這琴是整理行李時約娜送出來的,小的那隻就留下了。」

像是沒聽見多琳的話似的,西莉雅輕輕撥動琴弦。琴弦震動,發出的聲音還是和過去一樣,只是因為時間長了,琴弦有點鬆了而已。

西莉雅細心一根根地調音,要它恢復原本清亮悅耳的音色。在西莉雅努力調音時,多琳去張羅了茶水和點心,像是要舉辦一個小茶會般,弄了滿滿一小桌。等多琳弄好時,西莉雅也完成了。

「小姐,累了吧! 休息一下!」 多琳笑指那滿桌點心。

西莉雅笑著搖頭,在多琳早已準備在琴旁的椅子坐下,輕輕撥動琴弦。試了幾個音,她彈起幼時母親常彈的那首曲子,曲名早已不在記憶中,但旋律還是記得的。

當西莉雅開始奏樂,多琳也找個位子坐下,聆聽那希罕的音樂。她的音樂十分平靜、安詳,有種說不出來的溫柔。當她演奏時,風會停止;連天上的飛鳥都會落地來聆聽她的音樂,忘卻四周的危險,只沉醉在那份安寧之中。

「媽媽!快點!西莉雅姐姐在那裡!」 在花園中,薇奧蕾特揮舞她白胖的小手,叫著她正在和人打招呼的母親。

「蕾特乖乖在那邊站著,媽媽馬上就過去!」莉蓮高聲對女兒喊道,又回頭和埃拉茲、伊芙蘭兄妹和尤萊亞打招呼。弄清楚大家的目的一致,都是受多琳之邀而來。既然如此,大家也就結伴而行。

等莉蓮回過頭,發現薇奧蕾特並不在她可見範圍中,不知道跑到哪去了!

這樣一來馬上急死莉蓮了!皇宮花園那麼大,光是走就要走上一個下午了。像薇奧蕾特這樣的孩子,在這種地方亂跑馬上會迷路!要怎麼樣才能早到她呢?
一旁的人馬上幫忙找,連只不過路過一下的奧維爾都被抓來找薇奧蕾特,而莉蓮已經急得快哭出來了。

找到西莉雅所在的涼亭附近時,聽到了天籟般美妙的樂聲。大家訝異地互望一眼,便往聲音來源走去。

在近到可以看見涼亭的地方,找到了靜靜地站在那邊的薇奧蕾特。順著她的視線看去,看見坐在涼亭撫琴的西莉雅。幸好他們都是認識西莉雅,不然會以為是音樂的女神下凡來玩。

薇奧蕾特一看見莉蓮,便走去拉著母親的裙子。但在薇奧蕾特走動時,不小心踩斷了一截樹枝,那聲響驚動了西莉雅,也讓樂聲嘎然停止了。

「莉蓮!薇奧蕾特!」 西莉雅轉過頭去,看見一大群人站在那邊。想到自己第一次在那麼多人面前演奏,不禁羞紅了臉。

既然有人來了,西莉雅也不能一直坐著,起碼要站起來打個招呼才行。還沒走幾步,薇奧蕾特就跑過來拉著她的裙子叫:「姐姐!」

「薇奧蕾特乖,和多琳姐姐一起吃點心好嗎?」西莉雅蹲下去摸摸薇奧蕾特的頭問道。

「嗯!」薇奧蕾特看了看蛋糕,爽快地點點頭,讓多琳帶走了。讓大人有機會談他們的。

「西莉雅,那琴是海倫娜阿姨的嗎?」還是尤萊亞先開口了。

「是,那是家母的遺物。舊東西了。」

「彈得真好!令師哪位?」莉蓮看西莉雅能奏出這種接近天籟的音色,也想讓薇奧蕾特去學,看能不能學到一半。

「是亡母和亡母的老師─穆麗兒公爵夫人所教。」

「啊!聽說穆麗兒公爵夫人年輕時是周遊列國的名樂師,到埃格伯特時遇見了穆麗兒公爵後便結婚了,婚後就封琴了,誰也沒聽過她那傳說中的樂曲。但她在五年前就過世了,而且沒聽說她有學生。」不愧是名門貴族出身的奧維爾,能輕易解答眾人對上流社會的疑問,不過自己也提出了問題。

莉蓮聽到奧維爾的話,不禁有一股掩不住的失望。

「穆麗兒公爵夫人和外祖母是密友,所以才破例教導家母和我。」提到穆麗兒公爵夫人時,西莉雅臉上浮起一片濃濃的哀傷。

「是這樣嗎?很抱歉提到不愉快的事。」奧維爾看她臉上的哀傷,覺得自己的心都在痛了。

「不!沒關係。」西莉雅微笑著:「各位請用,別客氣。」她指著滿桌的糕點。好像知道會有客人的樣子,不但份量夠,連茶具都預備齊全了。

既然主人要招待,客人就不能拒絕。反正也正好是下午茶的時間,大家也把它當下午茶一樣享用了。

最先開始吃的薇奧蕾特,也是第一個吃飽的人。吃飽沒事做,馬上跑去纏最溫柔;對她最好的人。

「西莉雅姐姐!蕾特要聽音樂!」薇奧蕾特抓著西莉雅的裙子,努力地撒嬌。

「薇奧蕾特!」莉蓮輕斥道。

「莉蓮,沒關係。」西莉雅看著薇奧蕾特仰望她的發亮小臉,那充滿祈求的神采讓人不忍拒絕她的要求。

「好,薇奧蕾特喜歡聽什麼?」

「姐姐剛剛彈的音樂!」她毫不猶豫地回答。

「好,姐姐再彈一次。」西莉雅愛憐地捏捏薇奧蕾特的小臉,往豎琴走去。

薇奧蕾特看西莉雅要彈琴了,趕忙找個位子坐下來聽。

剛剛站得腿好酸喔!

西莉雅在琴旁坐下,沉默了一下,便伸手撫動琴絃奏出了先才那首樂曲。悠揚的琴聲,讓人不自覺停下手邊工作。

在西莉雅演奏時,好像世上的一切都靜止了,連時間都停止流動了!
不論是站著還是坐著的,都靜靜聆聽著她的演奏,因為世上好像除了她的音樂外,不再有其他聲音了!

直到音樂結束,埃茲拉突然朝旁邊的矮樹叢大喝一聲:
「出來!別鬼鬼祟祟的!」

他這一喝,讓全員的注意力集中到矮樹叢。
稍後便有一個栗褐色頭髮,穿著米色襯衫和褐色短褲的少年,舉著雙手走了出來。
「我...我不是有意要躲在那裡......」

「你是誰?」 埃茲拉冷冷問道。
敢在皇宮的花園理行動的人,膽子真大啊!

「我是魯迪•克恩•萊斯利。今年十七歲。」

「誰問你幾歲!?」 埃茲拉吼道:「倒是你和萊斯利將軍什麼關係?」

「...是家父不成材的末子。」

「是嗎?難怪沒聽將軍提過你。」尤萊亞淡淡一笑。
他本人沒什麼意思,但被笑到的人卻低下頭去。

「可以讓我看看你的畫嗎?」西莉雅不知什麼時候離開了涼亭,來到了魯迪面前。

「皇...皇后陛下!當...當然...當然可以!」
魯迪一看到西莉雅在他面前,整個人都傻了下來,說話也結巴了起來。因為他是第一次在十尺以內的距離看她!

魯迪慌慌張張地跑回樹後,馬上抱了一大包東西出來,有紙;也有筆,亂糟糟地放了一地。
「皇后陛下,請看吧!這些是都是我今天畫的。」

一大堆畫都放在地上,所以眾人只好蹲下去看,連薇奧蕾特都不忘來湊熱鬧。那些畫都是鉛筆和碳筆的速寫,有人也有景物。只不過那些畫看來一點都不像出自一個十七少年的手,反而像是那些在書上看到的一樣;是職業畫家的手跡。

「了不起,畫得真好。」西莉雅含笑稱讚。

「嘿!也沒有啦!」被西莉雅一讚,魯迪整個臉都紅了,不斷地搔著頭,一付不好意思的樣子。
「那個...皇后陛下,我有個請求......」

「請說。」

「...那個,唔...那個就是,呃......」他吞吞吐吐的,一直看著西莉雅;她也含笑望著他。

「就是,我想請陛下您做我的模特兒好嗎!!」 魯迪總算一口氣地大聲說了出來,但他的請求也讓人嚇了一大跳。
 

「...模特兒......!?」

「是。我打算參加收穫祭中的繪畫比賽,但一直沒畫過一張滿意的畫,所以才來皇宮找題材。好看到皇后陛下您!您是我所見過最美麗的人,給了我繪畫的靈感!我想畫您去參加收穫祭的繪畫比賽!!」

「......」西莉雅低垂著眼,沉默不語。她從沒遇過這種問題,根本不知道該不該答應。

「求求您!陛下!」 魯迪在西莉雅面前跪了下去,苦苦求著。

西莉雅看著魯迪那張祈求著的面孔和充滿希望的眼眸,她實在是狠不下心去拒絕一個把一切未來都驥望於她的人,,這也許是她這個人一個重大的缺點吧!無法拒絕任何對她的要求,是她人格中最好也是最差的部份!

默默地,她點點頭,答應了魯迪的要求。

魯迪得到了西莉雅的允諾,高興地跳了起來,握住西莉雅的手猛搖:
「謝謝您!陛下!謝謝!」

魯迪興奮的舉動,把西莉雅嚇了一跳,任魯迪握著她的手猛搖,還是奧維爾冷冷地說了一句:
「年輕人冷靜點。」

魯迪聽到奧維爾略帶怒氣的聲音,馬上安靜了下來。
「對不起,我太興奮了。」他輕輕地為自己的失態而道歉。

「沒關係,注意點就好。」

就這樣,西莉雅成了魯迪的專屬模特兒,讓他每週畫兩三天,每次兩小時左右。因為西莉雅本來就很閒,做模特兒也不過是打發時間的一種方法而已,不耗什麼力。

而魯迪有西莉雅這個特殊的模特兒,更是努力不懈地朝目標努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