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

舞會定在滿月之夜舉行,西方放出橘色光芒開始,直到深夜。

當朗貝羅子爵夫婦、菲碧絲和西莉雅到達皇宮時,正是黑夜籠罩大地之時。 天邊出現點點星光,圓盤似的月亮緩緩爬上山頭。

菲碧絲一頭淡金色的捲髮早被巧手的女僕梳成宮中最流行的高髻,別著紅寶石髮飾;身上玫瑰紅的禮服會吸引所有人的視線,頸上那串巨大的紅寶石和鑽石鑲成的項鍊將會聚集女子羨煞的目光。

朗貝羅子爵滿意地看著他精心搭配在女兒身上的衣飾,想著她將會搶走全場人的注意力就感到高興;因為他幾天的辛苦沒有白費。

一路上,朗貝羅子爵一直在灌輸菲碧絲如何捕捉皇帝陛下的心,早登后座的方法。

坐在窗邊的西莉雅一邊靜靜聽著朗貝羅父女的計劃,一邊低頭轉著她左手手腕上紫薔薇輝石的手鐲。手鐲上刻有西賽非拉的家徽,裡面刻有她的名字。
自她戴上就沒拿下,是她唯一身為西賽非拉家繼承人的證據。

聽著他們父女的對話,西莉雅不禁同情起那可憐的皇帝陛下;連唯一私人的婚姻生活也要如此被人計劃著,真是一點隱私都沒有。

看著窗外緩緩移動著的月亮,她的心情才慢慢好了起來。

再過兩個月又是她回鄉下避暑的時候了,而那時也正是貴族界社交活動如火如荼展開之時。 每到這時,她總是回到約娜和多琳的故鄉,在首都以南五百里,一個叫做米德的小村莊去,好躲避那些令人厭煩的活動,直到十月收穫祭時再回來過冬。

當然,朗貝羅子爵從未反對過她的遠行;而且相當鼓勵,最好是永不歸來,把整個西賽非拉交給他處理。

當他們一行人到達皇宮時,馬上就有侍衛出來殷勤地招待他們。

應該嘛! 朗貝羅子爵千金菲碧絲是現在陛下寵愛的人,也是最有力的皇后候選人,
為了將來,獻點殷勤只有好處;沒有壞處。再加上對方又是個大美人,如勤快點能博得美人一笑,那也真是受之無愧了。

菲碧絲一下馬車,那一身華麗的裝扮馬上吸引在場人的注意,加上她豔麗的容顏和自信的笑容,有些站在一邊的小姐們已經偷偷低頭認輸了。

由於全場人都注意著菲碧絲的舉動,反而沒看到和莎倫夫人一起下車的西莉雅。

不過,這也正她合意,她可不想因為受到注意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。

在菲碧絲還未走進舞廳,就有人大聲通報朗貝羅子爵一家的到來。 於是人們都往門口看去,想知道以豔麗聞名的菲碧絲,這次會以什麼樣的裝扮登場。

果然如朗貝羅子爵所預料,菲碧絲抓住了全場人的目光,就連在談話中的皇帝陛下也停下談話,對菲碧絲微笑。

菲碧絲提起裙擺,故意一步步慢慢地走下鋪了紅毯的階梯,讓人們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更久!

她喜歡這種華麗的氣氛,受人擁戴;宛如女王的感覺。
所有人都對她低聲下氣,沒有人敢反抗她的話語。

啊! 那是多麼美好的事!

為了一生都是如此美好,一定要成為皇后,讓她的一生都是尊貴的!
榮華富貴,無人能及!

西莉雅早在大家都在注意菲碧絲時,溜到舞廳最偏僻的陽台上,靠在石欄杆旁,她重重吐了口氣。

她已經很沒有出席舞會和沙龍了,那種華麗的虛偽氣氛讓她感到不舒服。
雖然以前她是喜歡的,不過那是很久以前了......

她也很久沒到皇宮的舞廳了,可是她還記得她的所在地。
小時候,母親曾帶她來到這個全舞廳最偏僻的地方,沒有什麼人會注意到這裡。

夜風拂面,她輕嘆口氣。

其實,她並不想參加這場選后舞會,可是看約娜和多琳那麼努力地替她整裝打扮,她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,最後還是來了。

輕靠在堅固的欄杆上,她面無表情地看著舞廳中人們的一舉一動。

她冰冷的面孔不禁浮起一絲嘲諷的笑,不過很快就消失了。

十幾年前,她站在這裡看著人們努力討好權力者;如今,不同的人還是做著同樣的事,在那華麗的舞廳中,為了己身的名與利而努力著。

她悄悄走進會場,拿了一杯沒什麼酒精的薄荷酒,又再度回到陽台去。 臨走時,還順便瞥了舞廳一眼,就只看到那紅的刺眼的菲碧絲和她身邊的黑衣男子。 看菲碧絲黏他的樣子,他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皇帝陛下吧。

輕啜口酒,把杯子放在欄杆上,拉緊身上的紫紗披肩,想到:
『不管他是誰都與我沒有關係不是嗎? 只是那可憐的男人,將會成為朗貝羅父女追求名利的犧牲品。』

嘆口氣,她抬頭看天邊那銀盤似的月亮。

『為什麼要替他擔心? 不論他們發生了什麼事,都與我無關不是嗎?』

清涼的夜風帶著三月的花香吹來,西莉雅不禁閉上雙眼,聞著風中香甜的氣息。

啊! 已經好久沒那麼放鬆了。

當她住在朗貝羅邸時,她總是寒著一張臉對待約娜和多琳以外的人。並不是她喜歡如此,而是不得不這麼做。

她不喜歡和人親近,因為怕信任被背叛。 當被信任的人所背叛時,會得到無法形容的心靈傷害,她不希望再有第二次了!

風是那麼溫柔,真希望能永遠沉醉在其中。